【刀剑乱舞/三日鹤】SENSE 4


     三日月难得亲自开车。平时他出门多半是为了回三条家或者出席音乐会和比赛,得用司机装装门面,而现在他宁可自己动手也不要有别人在场。

      “喂?小光?”
      “嗯,坐新干线!三日月送我去车站。”
      “让车来接多没意思啊!”
      “哦哦,小俱利也来吗——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你们啦!那就到时候见!千万别告诉老爷子,不然新干线肯定坐不成了。”
      鹤丸在副驾驶上和他的同期生烛台切光忠讲电话。车内只有他一个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活泼轻快的气氛再怎么看都像是镜中的幻象。

      前天上午,鹤丸把《钟》弹了一半,突然停下来。琴声好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偌大的房间内散播开去,一瞬消失了。
      “三日月,我打算提前回去。大概后天就走吧。”
他的语气普通自然得好像只是在问三日月今天中饭吃什么或者这一段是不是弹得有点问题,目光却固执地黏在琴键上不肯分给三日月分毫。
      三日月也平淡地回应了一声。他的任务说到底只是教鹤丸钢琴,至于鹤丸想什么时候回去并不是他能管的。三日月料想到鹤丸会很好奇那些自己写的曲子,所以假借工作把小狐丸叫过来方便鹤丸询问;他料想到鹤丸会得知内情之后会有情绪波动,以及鹤丸会考虑自己的曲子如何公布的问题;他甚至敢说鹤丸决赛时绝不会乖乖地弹《钟》,而是会演奏自己写的那些曲子——然而三日月却没有想到鹤丸会想要早点离开自己。在笼子里的生活绝不会适合鹤,此时它想飞了,三日月就应该让它飞走。清冷温柔的月光永远能照耀着飞走的鹤,然而到底鹤还能不能回来并不能由月光左右。
      鹤丸窝在座位里,耳朵上挂着耳机,头一点一点的睡过去。自小狐丸来过之后,他突然间加大了练习量和练习时间。几乎除了吃饭喝水睡觉,别的时间都在练琴,而且只挑艰深困难的部分反反复复地弹,精神全天候高度紧绷。三日月喜静,房子的选址偏得都不能算郊区——他嫌那里有工业园,所以干脆住到山里,导致去车站就算是开车也要花不少时间。看见鹤丸睡在座位里,再想到这几天他累得晚上都没精神自己洗澡,三日月一阵心疼。他趁着红绿灯的时间从后座拿了毯子给鹤丸盖上,免得他被空调吹得着凉,一面温温柔柔地哄他说快要到了。鹤丸微微睁开眼睛,回应的声音都糊在嗓子眼里。三日月见红灯还剩下几秒加上个黄灯,忍不住探过头去捧着鹤丸的脸绵密轻柔地吻他,不过是嘴唇接触轻微磨蹭也硬是被三日月拖得又甜蜜又难舍难分。嘴唇分离再回去握住方向盘,红绿灯正好分毫不差地转跳成绿色。平日里接吻多半是鹤丸主动。他高兴了就扑上去亲一口三日月,亲完还要问有没有被吓到;至于晚安吻早安吻有时候得三日月开口索要才肯轻轻碰一下。只有鹤丸迷迷糊糊的时候,才会这么老老实实地把三日月的亲昵尽数收下。他裹了裹身上的薄毯,一瞥到窗外才发现已经到了站前。鹤丸伸手调整调整安全带,一边偷偷地看三日月,然而三日月穿着西装打着领带,鼻梁上架着眼镜,脸上是公式笑容,比职业司机还要职业司机,好像真的就只是把他送到车站而已。
     车锁弹下去,发出喀嗒的轻响。明明站前人来人往,路边的商家用喇叭放着流行乐,到处都被各种声音充斥着,但这一声却仿佛被过滤出来似的,清晰地宣告了这段漫长旅途的结束。
      “三日月记得来看我拿优胜!”
      “哈哈哈,毕竟和鹤约好了呀。下车小心。”
     三日月帮鹤丸把行李箱提下车。鹤丸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他穿着白色的连帽衫短袖和牛仔裤,外面在三日月的要求之下加了一件白色带银色暗纹的外套,几缕稍长的头发被风卷起,一副清清爽爽的模样。鹤丸朝三日月笑笑,也是清清爽爽的笑容,然后拉着行李箱转身没入流动的人群。
     仿佛三日月只是把鹤丸送到某个地方,过一会儿还是要来接他回去的。
     但是无论是鹤丸还是三日月,他们的确都是这么想的——
     现在绝不是永别。下面一定还有很长的路要两个人一起走。所需要的不过是努力。

     “你快半年不回来了吧。我们昨天还偷偷叫师傅去把你钢琴的音调好了。为了躲开五条先生简直和做小偷一样啊。”
     “光忠,提前剧透的话不就完全不能算惊喜了吗。”
烛台切光忠其实也有一半是在开玩笑。五条国永为了五条家的产业常年在海外出差组织工作,哪有时间关心家里钢琴有没有人调音。五条本家的房子大得很,延续了在京都时的风格,和室与庭院一应俱全,还有可观四季景色的圆门。然而里面唯独人是没有多少,夫人又早逝。鹤丸国永自幼一个人与侍者呆在一起,便直接把大俱利和烛台切坑蒙拐骗进了五条本家,顺便要求改造了三个琴房方便使用。三个人从小玩到大,硬是把庄严肃静的本家搞成了高中生日和拍摄现场。
     大俱利跟在他们俩身边,调音师是他联系的,想到要请调音师的则是光忠。他们三个都弹得一手好钢琴,不过各自擅长的风格不同,凑在一起能开个音乐会。大俱利一上台演奏,能把整场的听众变成整场的大俱利,大家都闭上嘴巴,把情感关到心里去翻来覆去地咀嚼。半年不见鹤丸,他总觉得这家伙有哪里变得不大一样了,但真要说也说不出来。他见烛台切似乎并没有察觉,于是依然沉默着不说话,全当是自己错觉。
     “鹤丸决赛还是弹《钟》?”
     鹤丸打开琴盖,这架三角钢琴他已经半年不用,和老朋友打招呼似的摸了一遍琴键。
      “是,但是又不是。”抬手一串琶音,施坦威果然不负盛名,音色干净利落而又纯净圆润,但和三日月的琴相比到底是差了一截。鹤丸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干净狡黠的笑。“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太平淡了。果然还是应该有点惊吓啊。”
     “不过我和小俱利的选曲还是晋级赛的选曲。”烛台切有点遗憾地笑了笑,虽然三个人都晋升到了决赛,但既然鹤丸参加,那他们俩也就只能竞争一下第二和第三了。
     烛台切离开鹤丸的琴房的时候,一直在边上不说话的大俱利突然开口:“光忠,鹤丸变了。”
     “什么?”烛台切刚刚光顾着和鹤丸说些有的没的。鹤丸半年不回来,本家像是冷了一半。
     “他弹琴的姿势不大一样了,习惯也是,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大概是受到那位演奏家导师三日月宗近的影响吧。”烛台切不陪大俱利玩名侦探游戏。虽然回想起鹤丸的姿势是有了点不同,但他提出的这个原因的确有道理到他自己都觉得就是这样没跑。“小俱利你晚上要吃点什么?也不知道鹤丸在那个三日月家吃得好不好。”
     大俱利心说明明三个人在网上的联系就没断过,这种问题你之前肯定问过。他本想打破烛台切这个看似很对的解释。鹤丸本来按键时力道大,坐姿也随便,弹到兴头上甚至可以跳起来;然而刚才那一小段琶音,手腕要比原来柔软得多,动作也相当柔和,少了份锐气多了份魄力。这些鹤丸六七岁就养成的演奏习惯居然能在半年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用导师影响已经不能完全解释了,更何况鹤丸在这些问题上固执得要命,之前没少吃这方面的苦头。然而颠来倒去,大俱利又想到很久以前他们三个人一起去听的三日月的演奏,只能猜测一定是这个三日月宗近的功力深厚,影响力堪比核武器。还是少让烛台切操心得好——这么想着的老实人大俱利决定花更多精力思考光忠特制蛋包饭和光忠特制天妇罗荞麦面到底哪个更好。

     烛台切光忠没过几天就发现大俱利是对的。鹤丸变了。五条家的隔音做得不如三日月私宅的好,在外面可以听见琴声。那些青涩的感觉都已经渐渐褪去,显得沉稳大气。这些还尚可以用受三日月影响来解释,但还有许许多多其他改变。比如有一次鹤丸吃饭的时候手机收到消息,他拿起来看着看着就微笑起来,不是平时那样带着点机敏的笑,而是暖和和的打心眼儿里的开心模样;再比如现在他正在玄关套鞋子打算出门,然而还有一天就要比赛了。
     烛台切看看黑着脸站在边上的大俱利伽罗,忍不住小声问他:“大俱利,我觉得鹤丸真的不对劲。”
     大俱利咬了一下嘴唇:“那个三日月宗近有问题。”
     “小,小俱利,该不会那个三日月对鹤丸做了什么吧…?”烛台切越想越不对头。他觉得自己只是脑补过 度,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然而大俱利只是看着正在检查包内物品的鹤丸不说话。他也不确定,不确定的事就不该乱说。
     “鹤丸,你去哪里?”
     “哦,光忠,我中午就不回来吃饭啦。”鹤丸似乎对烛台切突然的询问感到些许惊讶,不过想来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我去那所小学看一看。大概下午就回来。”
     那所小学其实也就是城郊的一所已经被废弃了的小学,离山很近,周围多田地。他们三个以前干过很浪漫主义的事情,到咖啡馆里弹琴,到酒吧里弹琴,到每个有钢琴的地方弹琴。发现这所小学的时候他们还在上初中,三个人一起骑着自行车当钢琴游侠到处乱晃。安静而充满灰尘的音乐室里放了一架灰扑扑的立式钢琴,鹤丸当时去试了一下,音已经不准了,但勉强可以用,缺的只是一点保养和校音。在烛台切的记忆里,那里也只是一个浅薄的印象,毕竟都是习惯了掌声欢呼和明晃晃的烤漆三角钢琴的人,当时又正值虚荣挑剔的年纪,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不值得他们花时间。

      “小俱利…”
     烛台切看着门被关上,和大俱利面面相觑。
     “大概鹤丸是想去陶冶陶冶情感吧。白开水一样的演奏不是他的风格。”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况且鹤丸只是去那里的话哪要花这么多时间,大概还要去别的地方逛一逛吧。就算是烛台切和大俱利,本来也是打算这两天停止决赛曲的练习,只用基础练习来保持手感,以免出现焦虑的情况。
     “鹤丸有事瞒着我们。”大俱利转身回客厅。再怎么猜测也没用,就算是想问那位大名鼎鼎的钢琴演奏家三日月宗近,光凭他们俩是很难做到的。鹤丸和他们俩的关系比铁还硬,到该说的时候不怕鹤丸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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